有人把防疫比喻為人和病毒間的賽跑,並且指出病毒在賽程中總是居於領先地位。從個體而言,病毒進入細胞,只要8小時就可以開始複製,而人體感染病毒之後,要24小時才能啓動免疫機能,充分展現免疫力則還得再等兩天;對群體而言,要有足夠的人,經由感染或疫苗而得到免疫力之後(隨病毒的傳染力而不同,最近BBC和CDC的估計,對武漢病毒而言要有75-80%的人)才能達到群體免疫的階段。在這之前,病毒已對人類造成巨大的傷害。
2020年,經過一年跨國各大藥廠的努力研發,終於在十二月有疫苗獲淮上市,今年初在世界各地開始施打,似乎人類有機會在賽跑中漸漸趕上來了。但是病毒也一直沒有閒著,直到目前,據說已經有三千九百多種變異病株。大多數的變異,對染病後的臨床特性,以及病毒和人類之間的關係並沒有多大的改變,不會對防疫工作,有新的或更嚴重的威脅。反而經由研究病毒基因排列來辨認病株,有助流行病學家了解病毒在全球移動的足跡,公衛單位也可以用來追查感染源。很不幸的,病毒變異有時會產生感染力大為增加的新病株,使防疫工作更為困難。去年二月,新冠病毒從武漢傳到北歐洲不久,病毒迅速經歷顯著的變異,使其傳染力大增,不久這種命名為D614G的病毒新株,就取代在武漢附近流行的病毒,而成為全世界各地流行的主要病株。似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有顯著變異的病毒產生。例如九月在英國發現了傳染力增強30-70%的新病毒B.1.1.7。十月有南非的1.351 。最近有巴西的P.1變異。這些病毒的重大變異,不只可以改變病毒和人類的關係(如傳染力和主要傳播模式),也影響到染病者的臨床經驗(如英國的新病株咳嗽較厲害,但喪失嗅覺的痛例減少。不同病株造成重症或死亡的可能性也會有差異)。在此人類剛剛獲得防疫的利器之際,變異能力,以及變異後可能得到的較強的致病能力,使病毒似乎又掌握了防疫戰爭的主導權。疫苗和病毒變異成了這場賽跑的新要素。各國政府都在監控新病毒株的流行路徑,傳播力,毒性(死亡和重症發生的比例)以及臨床特性。這些工作要做得好,人類經由對病毒有更多了解,才有希望奪到防疫賽跑的先機。
病毒不是生物,缺乏細胞核及一些細胞器(organelles)所以也不夠資格當細胞。但是病毒具有一些和生物類似的特性。它們有構造,如外膜、核酸螺旋(nucleic acid helix);有蛋白質、核酸等生物才有的有機化合物;它們也有“生命”史(存在/滅亡),和生物一様也有演化(evolution)和變異(mutation)。有人主張病毒也要求生存,會變異成有利其存在、傳染力強的病株,其實病毒並沒有那麼聰明,真象是病毒也和所有的生物一樣,必須遵守「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天理。病毒在生物體外生存的時間有限,必須在生物體內才能複製繁殖,一旦演化出繁殖力大、傳播力強、也是最適合生存的新病株,它會在許多病毒病株中脫穎而出,很快的不只在附近地區,甚至全世界成為新冠肺炎的主要病原。
我們現在對病毒變異有了下到幾點認識(已知):
1,像新冠病毒這種RNA virus, 很容易變異,而且變異是常態。病毒可以從環境中,接上或自己脫掉一小段基因密碼,就變成一個新的病株。這種接上或去掉基因的擧動應該是隨機(random)而行,(至少還沒有人發現變異的法則)。
2,由於變異只能在生物體內產生,而且是隨機發生。所以染病的人越多,變易的或然率也越大。一個病人如果染病越久,在他身上產生變易病株的可能性越大。
3,病毒變異是一種隨機行為,變易後的病毒並不一定會樣様都更兇。例如D614G雖然比武漢開始流行時的病毒,傳染性變高了,但是它也變得更容易被病人產生的抗體所制服,所以得病痊癒後再得第二次感染的機率降低很多。變異後病毒的毒性(死亡率,症狀輕重等),有可能變強或變弱。傳染病學有一個說法,致死率高的病原體,不容易傳播太廣。對Ebola這種死亡率在20-80%的病毒(依疫區醫療水準而異),這種說法完全正確。但是對死亡率目前還是低個位數字的新冠病毒,死亡率增加個兩三倍,不會影響到病毒的傳播,不過對社區所造成的傷害,就可能會高到無法承受的程度。
我們現在對病毒變異的了解,可以說只是搔到皮毛,以下是未知的重要事項:
1,新的病毒株,是否有可能使現有的疫苗無效?有可能。但是還沒有發現這種病株。Moderna宣稱,他們已經在研發,如果他們的疫苗對預防某種新病株無效時,他們可以在短時間內生產對新病株有效的疫苗。
2,是否有新的病株可以躲過免疫系統的查覺?目前有專家懷疑,但是尚未確定,巴西的新病株有這種本領,果真如此,P.1病株可能是一個可怕的病毒。
3,新的病株有沒有可能學到新的招數而更難對付? 有可能。最近有一些報導,有些病毒可能會使人體產生的抗體,失去效用。也注意到,有些新冠病毒和愛滋病的病毒一様很快的就對本來有效的抗病毒藥物,產生抗藥性。所以有專家提議,治新冠肺炎和治愛滋病一様,要同時用多種抗病毒的藥物。
人是演化而來的生物,人類有沒有辦法演化成對武漢病毒有天生的抵抗力?高度分化的人類細胞是無法像病毒一樣的快速變異。但理論上是有一條途徑可使人變得有扺抗力。歷史上已經有過類似的實例。非洲人有鐮刀型貧血基因的人多,因為這種人的血球,對瘧疾原蟲有抵抗力,有這種基因比沒有的人,在自古至今瘧疾流行的非洲,有存活優勢。所以如果武漢病毒淘汰掉很多會死於新冠肺炎的人,也許因某種特質而可抗拒病毒感染或致死的人群,可以脫穎而出。不過用這種適者生存的進化法寶,太慢了,不止不切實際,代價也太高了。希望我們不會需要用這一招。
其實人類有一招,可以馬上付諸行動,以不變應萬變,可以用來對抗多變的病毒。這一招,就是嚴守正確的防疫行為——勤洗手、戴口罩、保持社交矩離、避免狹小封閉空間的群聚,疫情嚴重時盡量適當的自主隔離。如果全世界的人,都能長久遵守這種防疫行為,不論有沒有疫苗,可能是我們蠃了這場賽跑,唯一可靠的戰略。
人和病毒的賽跑已經進行了一年,雙方都互有斬獲;美國今年以來,傳出很好的消息,病例和死亡率增加的速度大幅下滑,大家認為改善發生於疫苗尚未廣泛施打之前,不能歸功疫苗,比較有可能是因為民眾防疫行為,(有專家認為也許受到有望在短期內打到疫苗的精神鼓勵)已經有了顯著的改變。但是病毒變異這一塊,也有令人耽心的消息息。人類是非嬴不可,但是何時可蠃?何種狀況下,要付出多少代價才能得勝?這些問題目前都還無法揣測答案。